□ 吴晓明

奔跑是春天的姿态，跑着跑着，大地就丰润了，跑着跑着就山明水秀了。尽管大西北的春天偶尔也有黄沙弥漫，可是更多的时候还是眉清目秀的模样。

在大西北这片广袤的土地上，最先领跑的是春天的风。风的脚步有些匆忙，像风风火火的女子一样，很多时候不经意就和风撞个满怀，风从不转弯抹角，扑面而来，大西北懵懵懂懂的春天就是被一场一场的风撞醒的，似乎也是被沙尘呛醒的。当然，还有可能是一场飘飘洒洒的雪花，还有可能是一场绵绵密密的雨，雨雪都是风的伙伴，合伙把春天打扮成花花绿绿的模样，不管春天乐不乐意。

立春、雨水、惊蛰、春分等，都是春天里最美的音符，真有“凌波微步，罗袜生尘”的感觉。尤其是惊蛰过后，春天像是虫子开始蠕动了，土地开始变得松软了，风儿的手变得绵软了，一不留神，草儿探出了头，花苞扭出了红嘟嘟的嘴，春天就呼之欲出了。绵绵密密的那份绿意感觉就在空气中蠕动，低头看，嵌在泥土里；仰首望，挂在树梢上，甚至就驮在鸟儿的翅膀上，或者在鸟儿湿漉漉的鸣叫声中，无一是绿，无一不是绿，无处是春，无处不是春。春天就是一种色彩，就是一团气息，就是一种味道，有点含糊，有点暧昧，可是就是感觉绿意已经无处不在了。漫山遍野都奔跑着春天的影子，不知不觉，绿色就是春天的主打色了，至于其他的色彩，慢慢氤氲，慢慢渗透。

小区里麻雀最多了，每天上班的时候，看到树丛中一群群麻雀，看到我走过去，“扑棱”一声飞起来，像是一张最诗意的网，网住了春天，让春天无处可逃。那时候我总是习惯站一会儿，其实，她们飞不远，等我走开，又落在草丛中，像是落了一地麻雀雨，那一瞬间我总是恍惚，那该是最硕大的雨点，溅起的一粒粒的稠密的鸣叫声，洒落在草丛中，真有点“大珠小珠落玉盘”的清脆。真的明白了“鸟声如洗”是什么样子，干净，清脆，悦耳，就那样低调的色彩，统一的着装，让草坪成了诗意的家园。草坪上有个窨井盖子，大家把剩下的米饭等都放在上面，时间长了，那儿成了麻雀们的食堂。有时候下班看到她们正在开饭，一张张小巧的嘴巴，似乎啄的就是一粒一粒的春光。我是喜欢极了麻雀欢快的模样，她不像会学舌的鹦哥，一张巧嘴最让人乐在其中，也不像是长着好看的羽毛的鸟儿，美丽的羽毛就足以让人心生爱恋。麻雀就不一样，就像是那些不知名的花草一样，且飞且止且从容。麻雀就是一个奔跑的词汇，她把自己跑成了动词，也跑成了春天欢快的模样。

而到了闲暇时间，喜欢湿地踏春去，从心底深处似乎不忍心说“踏”，因为春天就在泥土里藏匿，就在根系里盘桓，稍不留神就会踏上春天的神经，怕她喊疼。我喜欢走在湿地看湛蓝的天，看柔软的水，看阳光在枝桠里打盹，看风在草丛中嬉闹。风走过的地方就留下了一片一片的绿，好像是风儿跑累了，大口大口地喘息就氤氲出大片大片的绿。然后靠在树上休息，风儿靠过的枝桠，一夜之间，好像是绿色的汁液就一点点溢出来，春天就在树的枝条里流淌。花苞也羞答答打好了，就等着雨点，像是等待爱情一样，遇见了就盛开了，雨露就是花草们的爱情。爱就是盛开，就是绽放。

湿地上，鸟儿也来奔赴春天的约会，各种鸟儿也有诗和远方，到了湿地安家，看天鹅冰上舞蹈，看鸭子花样游泳，观鸟雀们的空中技巧，好像都是在春风里进行一场盛大的赛事，在苍苍蒹葭进行一场隆重的会晤。白鹭、白鹳、丹顶鹤、天鹅、鸭子等等，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鸟儿都来这片湿漉漉的土地上奔跑嬉戏，像是大自然最受宠的孩子一样，在骀荡的春天里奔跑。其实，鸟儿们只要有自己的一片水域，都会跑出春天的模样，轻盈诗意的模样。

草木也开始在风中奔跑，跑着跑着花就开了。我喜欢在春天里走走，阳光也好，风也好，雪花也好，雨点也好，都是春天的元素。春天就是从湿漉漉的泥土里钻出来的，草儿自然最先知道，那是春天的使者。春天，一半在泥土里打盹，一半在风中清醒。慢慢地，草儿绿了，勃勃生机开始渲染一个浓墨重彩的春天，春风骀荡，春水荡漾，春花绚烂，春草葳蕤，谁也挡不住春天的脚步，铿锵而又轻盈，春天走过的地方，都用绿色做了标签。

我徜徉在春风里，看春天奔跑。奔跑的春天，引领着四季，也引领着岁月最好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