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王跃农

捧李纲先生的《牧云集》在手，尚未及细读，淡雅清爽之气便扑面而来，敬佩之情更油然而生。

简言之，李纲先生的诗有三大显著特点：含蓄美、哲理美和真情美。

含蓄美。含蓄，是诗歌的生命。“犹抱琵琶半遮面”，才能给读者留下回味的余地和想象的空间，激起读者探究的好奇和劲头。就像书法和绘画的“留白”一样，朦朦胧胧的，隐隐约约的，亦真亦幻的，似有似无的。这样的作品才称得上好作品，才有可能激起读者共鸣。李纲先生在创作中较好地处理了含蓄美与通俗美、高雅性与大众化的关系。正如他在《为天地找一个心灵的家》一文中写的那样：“然而诗歌毕竟不是神话，不应该只是少数人的阳春白雪与曲高和寡。”他的诗作力求含蓄而生动，曲高而和众，既有诗味，又不难懂。如“铁鼓吹成万丈高，腰肢乱舞弄风骚。可怜无骨终难久，枉在人间走一遭。”（《咏路边充气舞者》）这首七绝语言并不难懂，但仔细品读，却发现并不简单，诗人通过生活中的一种现象，揭示了一种生活哲理，引人深思，让人回味，给人美感和启迪。类似的作品很多，咏物的，如“寂寂多时日，清晨蓓蕾生。香凝唯有静，人世两无争。”（《咏兰花》）“人世两无争”，这是一种多高的境界。写人的，如“云淡风清日，沧桑历尽时。题名无以贺，唯有两心知。”（《喜见HF新任公示》）“唯有两心知”，这是一种多纯的友谊，一切尽在不言中。这样的诗在《莫明诗稿》中很多，不论是咏物、写人还是抒怀，往往都不是就物咏物，就事论事，就情写情，不作无病呻吟，而是巧妙地宕开一点，有意识地转一下，写出了深度、厚度和广度，增加了诗味，拉近了诗人与读者的距离，将诗人对人生的思考和认知，巧妙地诗意地传达给了读者，让读者在心领神会中享受美感和快乐，受到启发和激励。

哲理美。李纲先生擅长写绝句，绝句撑起了《牧云集》诗稿大半壁江山。当代著名军旅诗人刘庆霖先生曾经说过：“好的绝句往往像撑竿跳一样，前两句就是铺垫，就像撑竿跳的助跑，而第三句是撑竿起跳，第四句是完美的落地姿势。”这段话好像专门是为李纲先生的绝句量身定制的一样。读李纲先生的绝句，总能给人一种完美的享受和向上的力量。尝了梨子的人都知道梨子的味道。写诗的人都懂的，绝句易写难工，咏物的绝句更是难上加难。清代诗人、学者、书法家钱泳说：“咏物诗最难工，太切题则粘皮带骨，不切题则捕风捉影，须在不即不离之间。”此言信矣！写好咏物绝句，确非易事，“不即不离”是咏物诗的至高境界。李纲先生艺高胆大，明知难写，却偏偏要写，偏偏爱写，偏偏还能写好。先生往往举重若轻，化难为易，写得入情入理，韵味十足，余味悠长，令人爱不释手，百读不厌，受益匪浅。先生深得其中三昧，往往在不即不离、似与不似、是与不是间找到了动情点、关节点、平衡点、最佳点。诗人没有停留在表面给物画像，给物贴标签，而是透过现象写本质，揭示事物的内涵、性质、规律，托物言志，借物喻人，以物明理，状物抒怀，在理上升华，在情上拓展，让理深入人心，使人在阅读的过程中明理、增识、长智、品趣、怡情。正因为此，所以诗人总能写出人心中有、笔下无的特性和神韵来，让人眼前一亮，喉头一热，心中一颤，享受到无穷惬意和美感。品读先生的绝句真使人有一种“蓦然回首”“灯火阑珊”“峰回路转”“柳暗花明”的意外、惊喜和快感。诗人写的都是寻常之物，却常能写出不寻常之理。如“好色何辞远？花香不畏多。云生心自静，风起叶婆娑。”（《癸巳立夏日赏乌江牡丹有感》）如“缘何天地白？世上不平多。明日朝阳起，山川泣泪多。”（《元月六日初雪》）如“久驻垂涎好五花，天工造物有奇葩。真能果腹才堪用，快送清贫缺肉家。”（《赴张交会惊见“五花肉”奇石戏作》）写牡丹、写初雪、写奇石，既抓住了所写之物的独特之处，又生发开来，在咏物中见情见理，明写物，实却写情写理。“云生心自静”“世上不平多”“果腹才堪用”，一句揭旨，字字融理，让人受益，使人震撼。咏物诗是这样，其它的也莫不如此。如“红尘多隐士，何必武陵寻？回首烟云渺，不知魏晋心。”（《题〈桃花源记〉》）这首诗有一种朦胧美，与“不识庐山真面目，只缘身在此山中。”有异曲同工之妙，妙在只可意会，不可言传。品读这样的妙绝，收获总是多方面的。李纲先生对人生、对艺术、对诗词的思考和求索，用句时尚点的话说就是“永远在路上”。他不仅有当下的努力，在努力干好工作的同时，还有诗心向远方。工作的忙碌和生活的琐事没有磨钝他思想的棱角，相反却磨出了思想的光芒。

真情美。真情是文学永恒的主题。真情是诗歌的灵魂。唯有真情才具有动人心弦、摄人心魄的感染力和穿透力。当代著名诗人何鹤说：“于诗于画，格局比技巧重要。”同理，真情比技巧重要。李纲先生用了大量的笔墨来写母子之间、夫妻之间、父女之间、朋友之间、同事之间、同学之间的至贵真情。写夫妻情深的，如在《冬夜与内子候故人至》中写道：“夜煮新茶待客来，遥闻犬吠与君猜。紫砂浪滚千般涌，墙角兰香笑脸开。”写夫妻二人在冬夜静待朋友来访时的情景，夜暖、茶新、犬吠、兰香、人欢，多么美好的夜晚，多么美好的等待，多么美好的氛围，多么美好的情谊，虽是冬夜，却多温暖；虽已夜深，却倍温馨。反复诵读，字字含情，句句现真，读来不能不令人生羡，不能不令人叹惋。李纲与缪丽霞夫妻情深，有共同的文学爱好和追求，相濡以沫，比翼齐飞，而且在文学的道路上又各有专攻，各有所好，各有所长，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，这在甘州文坛早已传为佳话。在《莫明诗稿》中写妻子的诗还有不少，篇篇饱含深情。写母子情深的，如“咳嗽声声裂我心，娘亲体弱病犹侵。灵丹妙药谁人手？万水千山历尽寻。”（《十月初一母复病夜咳不止》）“晚归何处报平安？默对香炉寂寂烟。纵使长天倾血泪，难将一滴到黄泉。”（《思母诗》）写出了对母亲深深的爱、深深的思念和怀恋。写朋友情深的，如“昨夜在君家，清香有菊花。十年今已见，夜半又添茶。”（《秋夜与故人饮》）用“菊花”“清香”“夜半”“添茶”这一连串意象，写出了“君子之交”的深厚友谊，妙在天成，不着雕凿之痕，没有长期的修炼是很难达到这种高度和境界的。这样的单子还可以拉得好长好长，恕不再一一举例。读着这样的诗句，想不感动都难。艺术来源于生活，没有真情，不可能写出这样饱含深情的佳作。李纲先生总是在深情地歌唱，热情地赞美，真情地劝谕。正因为情真意切，所以境界开阔，意境高远，所以给人美感，感人至深，所以余味悠长，魅力无穷。

李纲先生的诗，美是多方面的。欲享李纲诗美，请读《牧云集》。